诗三首 // 哀歌、致父亲书、我的儿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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哀歌（为祖母而作）

我已经记不起你的模样。

记得的只是最后一次见到你。

我把病中的你从院子中

抱回屋里；你很轻，轻得就像一团棉絮。

半年后，叔叔用电报告知了你的死讯，

父亲赶回去奔丧，

而我单位请不了假，没能去。

因此，现在我想到你，只有棉絮在

眼前晃动；白白的，让我心紧。

致父亲书

你的病生在我的心上，生在我的梦里：

你的脸变成木头脸——我在它的裂开中惊醒。

我对着它说：让我来代你病。

我希望你永远是——就像三十年前——一列火车；

你跑着，让我总是看不见踪影。

现在，我听见我的身体内你的病在喘息。

我想把它撵走——我怕呀！

因为，我知道我们不是神仙；

不会摇身一变，

什么也没有发生。

我的儿子

去年他比我矮半个头，

今年我要抬头与他交谈。

我的儿子，有一天当他离开我，

带走的是我的青春，留下的是我的衰老。

这也是我留给我的父亲的。

我没有为我父亲做过什么。他又会

为我做什么呢？我的儿子，他会是谁的父亲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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